◎智谷趨勢(ID：zgtrend) | 那一夫

　　這是上周中國內地分省電影票房第一的分布圖。

　　圖其實沒能真實反映《奧本海默》在中國受關注的程度，它是今年罕見的能在內地市場同時收獲口碑與票房的美國大片，至少我的朋友圈很多人都在討論并推薦這部影片。它在國際層面受到的追捧更多。

　　導演諾蘭的電影喜歡圍繞哲學、社會，深入探索道德、時間與空間。而奧本海默用前半生制造了威力巨大的武器，又用了后半生來反對它，影片的最底層密碼正是人們技術前景不確定性的焦慮，對自己生存與命運的關心。

　　歷史又一次照進了現(xiàn)實。當下，是一個以AI為代表的技術大爆發(fā)的時代。

　　當蘑菇云在日本升起，奧本海默那句“我感覺我自己的手沾滿鮮血”，震撼人心。

　　我們可以避免奧本海默的煎熬嗎?

　　沒想到，這兩天的上海外灘大會早已準備好了答案，它展示了一場真正的科技大會所應該包含的一切。

　　科技之上，還有人文

　　外灘大會是亞洲最頂級的科技金融大會之一。但今年，因為AI大模型的強勢崛起，它注定渲染了本次大會的底色。

　　麥肯錫中國區(qū)主席倪以理幫公眾勾勒了一個AI將如何塑造未來的簡圖。他說，“AI對全球經(jīng)濟的潛在收益將達到25萬億美元，是當前所有企業(yè)最重要的賽道之一，而且一個時代才剛剛開始?！?/span>

　　站在8000平方米的主展區(qū)，AI元素無處不在，加上超現(xiàn)實的布展，讓人時常會有置身星際戰(zhàn)艦的既視感。

　　城市之心、明日之城、伙伴區(qū)域三個展區(qū)，隨便一個都可以讓人盡情放飛技術如何塑造未來的想象。

　　研發(fā)者、企業(yè)關心技術走向、未來業(yè)態(tài)，描繪經(jīng)濟上的美好藍圖，當然是一場科技大會的應有之義。

　　不過，和大多數(shù)科技大會主要展示未來如何被新技術塑造不同，本屆大會多達36場的分論壇，有相當多聚焦的卻是：人文 。

　　比如，參加今年外灘大會的有很多哲學、歷史學、未來學、社會學背景的學者，以及科幻作家，他們被主辦者請上了講臺，和計算機專家、AI學者同臺討論科技人文、科技倫理。

　　我簡單列幾個分論壇的討論主題：

　　AI大發(fā)展，我們如何保護個人隱私；

　　大模型時代來臨，人類主體性是強化了還是弱化了；

　　大模型會帶來哪些倫理風險；

　　……

　　“奧本海默時刻”被不時提起——原以為是掌握了打開宇宙奧秘的密碼，結果卻發(fā)現(xiàn)成為人類生存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所有人都希望這一幕不要在AI時代重演。

　　不過AI的威脅也似乎正在接近現(xiàn)實，開始人們以為AI是完全可控的，但當阿爾法狗戰(zhàn)勝人類頂級棋手，當谷歌工程師發(fā)現(xiàn)AI開始有了自我意識，ChatGPT甚至能通過圖靈測試，這種威脅在人們心中瞬間又被放大。

　　因此，會場上引發(fā)最熱烈討論的話題是“人機對齊”，大意人就是避免大模型“學壞”，訓練大模型時，如何讓AI像人一樣思考，一樣行動，遵守人類的價值觀，從而更好的為人類服務。

　　這樣的討論基本都對公眾開放，在現(xiàn)場的互動中，不但有如果AI能寫出四大名著，人如果與AI產(chǎn)生了感情這種有趣的問題，也有那種說出來振聾發(fā)聵，卻又能讓人細思極恐的機鋒。

　　比如，當被問到ChatGPT輕松通過了圖靈測試，中國社科院哲學所科技哲學研究室主任段偉文給出的一個假設，如果讓人去做一個反向圖靈測試，結果卻測出是一個機器，我們又該做怎樣的思考?

　　當技術的力量越強大，和技術伴生的就是人性、人文。我們需要科學家告訴我們“還能做什么”，我們需要人文學者引導公眾明確“不能做什么”。

　　本次外灘大會，人文成為與科技、產(chǎn)業(yè)并重的主題，或許就是在傳遞“科技之上，還有人文”的意思。

　　雖然，我們沒法要求人人都尊崇人們普遍認同的道德，不過外灘大會上至少展示了一些積極的動向。

　　在隱私保護的分論壇上，我們能看到百度、螞蟻、抖音、榮耀等數(shù)家知名企業(yè)的首席隱私官首次同框，他們達成了一致的一個觀點是：

　　新技術的不斷涌現(xiàn)給隱私保護帶來了風險和挑戰(zhàn)，但技術創(chuàng)新也給隱私保護工作帶來了新的助力，未來將大模型等新技術應用到隱私保護工作中的占比會越來越大，各個企業(yè)要“同呼吸共命

　　還不好說，人類是否能真正成為一個共同體去解決技術進步的暗面，但至少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企業(yè)、個人站在了一起。

　　站在人的一邊

　　科技企業(yè)的人文氣越來越濃，當然是一件幸事。

　　當初，為了避免科技創(chuàng)新過于急功近利，諾貝爾獎得主切斯瓦夫·米沃什不止一次告誡科學家要“站在人這邊”。

　　這個人，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多數(shù)，而是所有人。

　　站在商業(yè)角度，一項新技術的著眼點一定是最容易獲得收益的那群人，但站在人文的角度，則一定是最有需要的那群人。

　　本次外灘大會展示了許多AI如何賦能給有需要的人的場景。有意思的一點是，如果說過去的產(chǎn)品設計與技術功能，可能優(yōu)先關注技術的無可替代性，那么現(xiàn)在則是融入了更多的“科技為每個人”的主動性。

　　比如支付寶專門為姓名中有生僻字的人開發(fā)了用戶端的生僻字鍵盤，只要輸入拼音、或者簡單的拆字就能找到，但它最關鍵的是背后的一套轉碼支持系統(tǒng)，確保在所有涉及姓名核驗的場景中，比如戶籍、出入境、水電費、醫(yī)院掛號等等，不同的平臺都能知道，這個名字是同一個人，就是證明了“你是你”。

　　能夠直接證明“你是你”，了解中國國情的人都知道，其對個人的意義有多么重大。

　　新技術有很多悖論，不止小眾容易被漠視，越是艱苦、落后、復雜的場景，比如農業(yè)、礦業(yè)，越是弱勢的人群和產(chǎn)業(yè)，也越容易被漠視。

　　他們當然是“所有人”。這次外灘大會給我的一個小驚喜，還有那些過去容易被新技術遺忘的角落，也在被持續(xù)關注，甚至成為不少企業(yè)優(yōu)先突破的對象。

　　外灘大會主展區(qū)有一片“智慧鄉(xiāng)村”，由極飛科技打造，就屬于一個接地氣的技術解決方案。

　　極飛科技提供了現(xiàn)代農民武裝到牙齒的智能化方案?，F(xiàn)場展示主要涉及田間作業(yè)的部分，比如無人機配合AI全自主作業(yè)，實現(xiàn)農田測繪、噴灑農藥、種肥撒播的任務，無人車搭配不同農活作業(yè)模塊，一車就能完成播撒、割草和運輸?shù)裙δ堋?/p>

　　中國農業(yè)升級最大障礙就是畝產(chǎn)產(chǎn)值太低，在這里我看到了降本增效的可能性。

　　如果配合網(wǎng)商銀行已經(jīng)服務120萬農戶的“大山雀”，這是一套解決農戶貸款難的風控系統(tǒng)，AI等于是一下子為最難的農業(yè)升級提供了方案，而且是一鍵式的。

　　大山雀是幫農民貸款的，享受現(xiàn)代金融服務的。它的作用機制就是衛(wèi)星測繪+AI，自動判別衛(wèi)星圖片，根據(jù)時間、季節(jié)、天氣、光照來判別農民田里農作物的類型、面積、長勢，再結合氣候、行業(yè)景氣度等指標，通過幾十個風控模型，準確預估產(chǎn)量和產(chǎn)值，即使是低分辨率圖片準確率也超過90%，幫助農民實現(xiàn)插秧、打藥、追肥等不同階段的資金需求。

　　過去農民沒有東西可以抵押，只有自己地里種的東西，但卻難以量化，現(xiàn)在農民需要做的就是，在手機上圈定自己的地塊，貸款最快幾分鐘就能到賬戶。

　　最難實現(xiàn)產(chǎn)業(yè)升級的農業(yè)，最難被現(xiàn)代技術惠及的末梢，原來也可以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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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些社會的末梢，比如那些容易被時代“拋棄”的老年人，以及有行動、知覺障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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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灘大會帶來進化版的解決方案——“未來老年公寓”，無人診室將體檢、線上問診、報告生成、醫(yī)保支付等一系列傳統(tǒng)就醫(yī)過程中繁瑣復雜的項目融合在五平米的空間內，人們只需下樓就可以完成全部的就醫(yī)體驗。

　　智能服務貫穿于老人行動的每一個小細節(jié)，比老人的子女更貼心。比如衛(wèi)生間里紅色的馬桶蓋和紅色的扶手，是用來幫助有認知障礙的老人辨析物件，報警鈴被安裝的很低，傾斜的鏡子則能幫助坐輪椅的老人平視鏡面，看得更清楚。

　　我知道，會上展示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比如騰訊為老年人開發(fā)的防摔倒智能監(jiān)控設備，因為很多老年人就是因為摔倒被發(fā)現(xiàn)不夠及時而失去了挽救生命的機會，它通過數(shù)據(jù)模型監(jiān)控老年人的不正常姿態(tài)，并通知給旁人采取行動。

　　當掌握技術的企業(yè)從商業(yè)的源頭開始加入人文的要素，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對于技術暗面的修正要來的更加直接和帶感。

　　“最小使用”的大會

　　雖然科技是大主題，不過這屆外灘大會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提醒你：科技不能包打一切，它需要有人去做。

　　現(xiàn)代科技對生活的影響，主要發(fā)生在人們參與進來以后。

　　就像捐步做公益，習慣了，公益的理念也就扎根了。外灘大會似乎有意把碳中和也變成人們的習慣。

　　此次參會有很多人都背著雙肩包，包的側袋里放著一個保溫杯。這倒不是說，對科技感興趣的主要是中年大叔，而是大會一開始就在不斷提示大家，盡可能自帶水杯。

　　沒有大眾的配合，碳中和的實現(xiàn)無疑就會艱巨得多。

　　這次大會展區(qū)的布展材料，復用率在80-90%之間，此外，本次大會很多地方都盡可能遵循“最小使用原則”，比如礦泉水都是330毫升的小支裝;引導觀眾通過小程序去看電子論壇地圖和參會指南，大大減少了印刷物;連工作服都不是人手一件，而是只配給必須統(tǒng)一工裝的人……

　　當然，大會還通過碳交易市場購買了足夠量的核證碳標準的指標抵消剩余的排放。中環(huán)聯(lián)合認證中心依據(jù)生態(tài)環(huán)境部發(fā)布的《大型活動碳中和實施指南(試行)》，對外灘大會進行排放核查，并頒發(fā)《碳中和證書》。

　　上海2010年舉辦世界博覽會的時候，提出的口號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今天，在外灘大會上，科技、綠色與人文成為了美好的重要支點。

　　結語

　　一百七十年前，盧梭在其《論科學與藝術》一文提出了一個不朽之問：科學何以敗壞了人？

　　不管我們是否同意他的觀點，至少他的反思是有價值的。

　　工業(yè)革命以降，人類基于經(jīng)濟理性構建的物質技術福利，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不確定性和兩面性，人在享受物質所提供的愉悅的同時，也在承受著物質技術所產(chǎn)生的巨大的副作用。

　　而過去八十年，人類始終在這種反思中汲取前進的動力，以避免重蹈覆轍。

　　所以，當ChatGPT大行其道，我們幾乎立刻聽到警醒的聲音，并呼吁如果我們沒想好如何處理AI僭越人性的問題，最好暫時凍結其技術狀態(tài)。

　　一場真正的科技大會告訴我們，仰望星空的時候要心懷敬畏。

　　一場真正的科技大會告訴我們，不僅面向未來，也反思我們自己。

　　一場真正的科技大會還應該能倒逼我們對真實世界和人類自己有更多的關注，做一個真的人，一個求真的人，一個實事求是的人，一個有批判性思維的人。這些思考的判斷，是AI不能替我們做的。